2009年10月18日 星期日

手機

我辦手機已經是在人手一支盛行許久之後的事情了。
那是弟弟當年不要的機子,我接收過來用的。
號碼也是用他當時的舊號碼,無所謂好不好,就是家人害怕我走出門之後就宛如人間蒸發,希望我帶在身上的。
說實在的,經過這麼多年,我還是不習慣用這種代表時代文明的科技產物。總覺得一旦帶在身上,某種緊箍咒就會如影隨形。
臨時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聯絡某人,電話卻總是打不進去時,心底負面的情緒就會變成黑黑的鬼影,開始在體內四處流竄,非得讓人把所有擔心、害怕、焦慮都一一叫出來點名,直到電話終於被接起來的那一瞬間,才會隨著腦袋中「叮」的極清脆的聲音,一起掉落到無盡地底,等待下次機會再好好的來折磨妳。
又或者,拿到一組新號碼時,就非得讓一些所謂人際相關的同事、不常往還的廠商、主管等人知道,而這些人會像是拿到召喚的密碼,期望妳如同在祈求上天恩寵似地隨時等待,不能鬆懈,一旦錯過就會有排山倒海而來的責難,彷彿妳是全世界最不負責任的那一位。
由於我的天性太過於崇尚自由,我很不能接受那種視別人二十四小時都要開機為理所當然的要求。一輩子當不成主管也無所謂呀!我就是要有我的關機時間。
唯一一次被狠狠的制約,是在獨自一人到內灣散步,很乖地開機、風景只在眼前、無法入心。我全神貫注在傾聽手機的聲音,深怕片刻遺漏,和她的緣分,就要終身錯過。
我往人煙罕至的小徑中走去,只想大口呼吸,把積在胸口的想念化成小小的分子,留在那裡,從此,忘卻。
手機終究沒有響起,想念的根也札的太深,還是跟隨著我一路搖搖晃晃,回到有她的城市。
那是一段危險的旅程,我自暴自棄,越偏僻的地方我越深入。和這個世界的聯繫,就只有那支手機,訊號強弱,我已經不在呼。
山裡面的精靈叫我回去,她們說:我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。
回家之後,我還是很不爭氣的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,告訴她我一天的見聞。
她聽見我訴說的旅程,只說:說好一起去的,怎麼自己先去了?
我說:我等好久,等不到妳,因為想去,只好自己一個人出發。
掛掉電話,我躲在房間角落,痛哭失聲。
那一段日子,是我手機開得最勤的時候。只要她給了片刻溫柔,就足以讓我開心好久。
而那時候的我,心甘情願成為奴隸,我已不是我。
她說她愛的是那個自在、慧黠的我,當時皆已不復見。雖然是她要求分手的藉口,不得不承認,其中蘊含的大部分真實。
是我也不愛那個歇斯底里的自己吧!被執著給綁住了卻樂在其中,失去了自由的本性,佯裝的溫柔,其實藏著剛硬的利刃,以話語刺得雙方遍體鱗傷,卻越來越噬血。
分手後,我從手機的這一端看到過去的自己,竟然被那麼多無形的線操控著,花了好多的力氣才把這些線給理清楚,原來,並不是一定得靠著它傳遞話語或文字,愛才存在;並不是一定要聽見聲音,心才能靠在一起。
手機的存在不是要讓別人24小時權力都受約束、也不是用來綁住想飛走的心,而是要在適當的時候告訴適當的人,我~在這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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